伊朗大换钞

最近伊朗通过一项货币改革法案，将法定货币里亚尔（Rial）改为土曼（Toman）。新旧货币的换算是1土曼等于1万里亚尔——也就是说，里亚尔被抹去4个0，用新名字重新使用。一夜之间，伊朗人民的“纸面财富”大缩水了。结合当下疫情，油价新低，很多人因此以为伊朗经济行将崩溃，币制改革是为通胀开启大门，伊朗民众将遭遇空前的财富洗劫，等等。结合热点分析看似高妙，其实并不靠谱。伊朗货币改革，从年就开始讨论，民众乐见其成，议会也顺利通过法案。新旧货币可以并存长达两年，民众有足够长时间应对。看得出来，伊朗政府在极力避免经济震荡——而不是像年朝鲜货币改革那样，搞突然袭击，挤压地下经济。近几年伊朗经济再糟糕，也谈不上崩盘洗牌，伊朗政府为什么要改货币呢？如果让一个伊朗老人谈这个话题，他一定感慨万分。伊朗货币改革，是长期通货膨胀的结果。伊朗货币里亚尔起用于年代的巴列维王朝，里亚尔这个词，本身就有“皇室”的意思。由于发行数量少，有黄金和石油作价值保证，伊朗里亚尔非常坚挺，一度比美元值钱。直到年代，巴列维王朝摇摇欲坠，伊朗通胀严重，这才贬值至1美元比70里亚尔。伊朗革命成功后，和美国的关系急剧恶化，加之旷日持久的两伊战争，经年累月的经济封锁，国家元气大伤。政府经常性开闸放水，里亚尔一跌再跌，到年已经跌到1美元兑1万里亚尔。过了两年，1美元可以兑换2万里亚尔。直到年，美伊关系缓和下来，里亚尔的汇率才略有稳定。近些年来，伊朗在中东战场活跃，军事开支居高不下；年，美国退出伊朗核协议，这令伊朗的外部经济环境空前糟糕。里亚尔继续走跌，官方报价维持在1美元换4.2万里亚尔，实际上在黑市，可以兑换到十几万里亚尔。里亚尔的面值，从、到50万、万，一共有12种，跨度宽，面值大。此外还有1、2、5、10、20、50里亚尔的铸币，面值太小了，现在几乎没人再使用。当年贵比黄金的伊朗货币里亚尔，成了全世界最不值钱的货币。举个例子说，一张伊朗人常吃的馕要花掉几万里亚尔，在一家好点的餐厅吃饭，要花几百万里亚尔。德黑兰的平均工资水平大约两千万里亚尔，房价也不便宜，每平米大几千万里亚尔，一套房子要花几十亿，堪称真正的天文数字。外国人第一次到伊朗旅游，兑换货币时，会被庞大的数字震惊到，然后背后装满大量现金才能出门，非常不方便。最麻烦的当属伊朗人自己。伊朗货币电子化程度不高，甚至信用卡都不普及，普通人上街购物，要带大量各种面值的纸币。伊朗政权还算稳定，它的货币却是失败国家的样子。巨额钞票带着一串让人头晕目眩的0，可买的东西却非常可怜，这无疑非常讽刺。连伊朗央行行长赫穆马蒂也说，“钞票上过多的零会造成更多不适和不便”。超大面值阻碍了货币流通，民众自发行动改造它。近几年，伊朗人民习惯使用一个单位“土曼”来取代里亚尔，1个土曼等于10里亚尔。这一次货币改革，政府直接采用民间货币单位，把1土曼规定为1万里亚尔。为什么不是采用民间“汇率”呢？大概是通胀太严重，只抹掉1个0不足以解决问题吧。改革后的伊朗货币，1美元等于4.2土曼。那些一两位数的硬币，也将被收回。土曼的辅币将采用新货币单位“戈赫兰”（Gheran），相当于人民币的“分”，1土曼等于戈赫兰———在黑市那里也许还有价差，好歹比以前顺眼多了。将大面值货币抹掉几个0，使之变成小面值货币，这样的事情不少见。中国人喜爱熟悉的人民币，其实也有过这样的历史。年第一套人民币发行，正值解放战争时期。一开始只发行10、20、50元三种纸币，随后发行1、5、元三种纸币。战争在持续，货币供应量迅速加大，元基本买不到新东西，很快就出现5万元大钞。第一套人民币逐渐不灵了，这才催生出第二套人民币。发行第二套人民币时，国内已经和平。当时规定1万元旧币换第二套人民币1元——抹去4个0。今天的人民币面值体系，就是通过此次改革演变而来。此后的人民币，再没出现过一张纸币一串0的骇人场面。中国人是受通胀之害最严重的国家之一，因此维持人民币稳定写入了法律，成为央行的政策目标——尽管如此，维持币值真正稳定，一直都没实现。很多国家都尝试过用“换钞”解决问题，多数都不成功。年的俄罗斯、5年的土耳其、年的委内瑞拉，都曾用改变币值的方法解决“钞票变废纸”。这些做法没有真正地遏制通胀——只要政治不稳定、经济不发展，政府还在开闸放水，通胀就会继续。上述这些国家，在货币更换后，新币又不知贬值多少。最夸张的是津巴布韦，两次更换旧货币，而每一次新货币诞生，都是为下一次通胀下蹲蓄力。在几次减0换钞之后，津巴布韦还是发行了人类史上最大面值的钞票——万亿。不过无济于事，这时候的津巴布韦货币，已经和废纸差不多。环顾当今国际社会，凡单张面值较大、价值较小的货币，大多受过通货膨胀洗礼。不仅是动荡国家，连在国际货币体系中占有重要地位的日元，也是如此。在日本，一瓶矿泉水上百日元，买一辆汽车数千万日元，大公司市值通常不以“亿”计，而是以“兆”（万亿）计数，这也相当罕见。日本的货币一直没换过，二战和战后初期的大通胀，让原本坚挺的日元，变成了发达国家货币里的异类。大面额钞票横行，无疑造成一些不便。不过，日本有发达的电子货币系统，这抵消了民众使用的不便；新旧币更换带来的震荡，国际汇率的调整适应，这些都很麻烦。日本国内也有换钞讨论，却没有真正动议。毕竟，和换钞带来的便利相比，扰民的代价实在太大了。最近文章不要无原则讨好年轻人转发朋友圈或者点在看↓↓表示支持预览时标签不可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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