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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拾肆津巴布韦鸡蛋和牛油果对你们

来源:津巴布韦 时间:2017/9/21

#红色的线是已经走过的路,现在行至津巴布韦首都Harare_哈拉雷#

到达Harare之后我还依然迷迷瞪瞪,从下车点是怎样到Sonia家里的,现在怎么都回想不起来了。只记得临近她家的一段路非常昏暗,除了别人家里照出来的微弱灯光,再没有其他光源,所以Sonia得不时地提醒我小心脚下。

直到进了家门我才算清醒过来,因为她家里人都还坐在沙发上等我们。Sonia肯定是提前说过我会和她一起回来,她妈妈特地留出两人份的晚饭——一人一满盘肉酱拌面,还有热腾腾的奶茶。6、7月份南半球还时值冬季,早晚温差很大。

“太香太好吃了,简直是人间美味”,当时我一边吃一边这样想——对于已经一天多没吃过饭的人来说,这样的说法毫不夸张。

大家对我都有无限的好奇心,好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吃完面,然后迫不及待地想把所有问题一股脑都抛出来。还是Sonia拦下了他们,开玩笑说:“她反正是要住我们家的,你们不管想知道什么就留着明天慢慢‘拷问’吧,有的是时间呢。现在让这孩子睡觉去吧,我向你们保证,她绝对已经累坏了。”

#Sonia,她很少会有不对人笑的时候#

临睡前告诫自己说绝对不可以睡懒觉,但第二天早上很不争气地,家人起床时我一点动静也没听到。直到外面传来似乎是很大的腾挪家具的声响,我才睁开眼睛。Sonia和她妈妈、婶婶正在给家里大扫除,还有个在一旁忙着捣乱的小豆丁,是Sonia的儿子。应该还有其他几位家庭成员,但昨晚聊天的时间短,我还没分清谁是谁,白天也没再见到他们。

正要拿东西去洗漱时,Sonia说已经帮我烧好洗澡水,够我好好冲个澡的,她知道我这一路过来身上都快酸臭了......家里冲澡的地方不是像模像样的浴室,是在小院里拿木板搭出来的一个小空间;借着木板间的缝隙可以借到阳光,于是电灯甚至都省掉;洗澡水也不是在热水器里,Sonia在炉子上一壶一壶烧好,又倒到大桶里。往身上一瓢一瓢泼水时,我在想自己住进家里,会不会叨扰到他们、徒增很多负担。

房间里里外外都收拾利索之后,妈妈和婶婶终于按捺不住打听我的经历。被问到的所有事情,我都尽可能详细地讲给她们听。我很乐意这样来分享,旅途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听你说话,当然,我也不会想跟所有人叙述都曾走过怎样的路。

婶婶听得非常仔细#哦,对了,英语是津巴布韦的官方语言之一,所以在这旅行语言上不再有障碍#,每一个字似乎都怕会听漏掉,两只眼睛滴溜圆地瞪着我,不住地上上下下打量,非常可爱。

后来我说到旅行到现在,包括东南亚和自己国家,都还没碰到任何人说邀我回家住的。Sonia是第一个,我向她们表示感激,也说实在觉得自己太幸运。听到这些,几个大人居然变得像小孩子一样羞涩,重复好几遍和我说,尽管安心在家住着。Sonia问我打算在Harare待多久时,我顿了顿没敢说太长时间,“三、五天吧应该”。

想不出自己可以为家里做些什么,Sonia根本“看不上”我这小身板来替她干点活,于是提议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话,我随意留些照片怎么样。没想法他们的反应都蛮热烈,允许我抓拍些什么都可以,上面Sonia那张也是这时候拍的。

#Sonia的婶婶和儿子#

#婶婶年岁大了,一直和他们一起生活#

#这是妈妈,镜头对向她时,起初都不太适应,总没办法自然地表现自己#

#这个小捣蛋鬼,Sonia说了他几句就委屈地掉眼泪,拿镜头逗一逗他马上又破涕为笑#

#大伙后来也想留几张正式点的合影#

#相框里的是Sonia的爸爸,前几年去世了。

Sonia有着难以掩盖的悲伤,问我可否让家人跟爸爸也合个影,然后特地让儿子抱着照片#

#我自然也舍不得错过这样的时刻#

傍晚时,其他几位家庭成员都才陆续回来。我这才闹明白,原来Sonia另外还有一个大女儿,大概8、9岁的年纪,在上小学;她的两个弟弟,大的已经工作有几个年头,小的才刚刚毕业。

她的女儿是个小机灵鬼,见到我这个奇怪的生人没有丝毫的羞怯,反而问东问西,颇有副小大人的模样。小丫头也问到我会在她家住几天,当听说能留三五天时,突然欢呼雀跃起来,围着Sonia转来转去,这才显露出她小屁孩该有的稚气。

晚间时候吃过饭,大伙又闲说会话,然后各自早早就去睡觉了,这应该是他们平时的生活习惯。我体力已经恢复过来,还完全没有困意,Sonia小点的弟弟似乎心事重重,也想再坐会。于是,我们又续杯热茶,接着在客厅里聊天。

弟弟叫Eric,慢慢我们聊得熟络起来,也过了很长时间了,我就说如果他想睡觉就随时去睡,不必顾及我在这里。然后随口问他是住在哪里。因为这边家里只有两个房间,Sonia的妈妈和女儿平时睡一起占去一间,我来了之后就和她们住着;另外的屋子是她带着儿子和婶婶起居用的;院子里有个绿铁皮搭起的简易屋,Sonia的大弟弟平时生活在里面,那Eric住在哪我实在是想不出。

听到我的问题,他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,小声说他现在坐着的地方也当床用。

沙发?客厅里一共有3张沙发,可两张是两人位、另外那张甚至是一人位的,都不足够他舒展身体。

“天暖和起来我就可以睡到地上啊。”他的目光很自然地投向现在放茶几的位置。

我有些坐不住了,难以想象Eric这大小伙子一年到头要如何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生活。直接询问家里经济状况的话怕是有些鲁莽,我只得拐着弯打探兄弟两人的工作情况。

Eric变得更加无奈,接下来吞吞吐吐地告诉我说,其实自己不算是“毕业”。在大学还有最后一年时,家里已经想不出办法再怎么能凑出他的学费,他只得辍学出来。可现在津巴布韦的经济形势仍然极其糟糕,全国无论什么行业都还萧条着,几乎处于停滞状态。加上自己没有毕业凭证,想找份有固定收入的工作变得更加困难。白天他出门,最多也就可以寻到一些零工来做,根本还谈不上为家里做支撑。

说起哥哥的工作,也没有太乐观。虽然这份活计是稳定的,可薪水并不高,只能勉强维持所需的各项支出。Sonia常往来于莫桑比克和津巴布韦之间,也是迫于生活压力,她在努力谋一些二手服装类的小生意。

我彼时心里已经无法平静,后来还了解到,其实对于家里,鸡蛋也不是每天能吃到的。甚至,除了两个小孩必须保证三餐之外,大人们基本是只吃两顿饭。那......昨晚我吃到的那满盘肉酱面,还有今天的早、中、晚餐?Sonia在边境邀我回家住时所说的话和当时的表情,突然浮现在我脑海中。

该怎么办?我一定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,按自己所说的“三五天”对他们而言都会是巨大负担。

第三天我和Sonia她们一起起床,看家人又在忙着准备早餐,我嗓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死,话提起来又咽回去、提起来又咽回去。怎么样的借口才既可以让自己离开,又不至于让他们觉得我是因为嫌弃而伤害到自尊心呢?

我突然想到了Rena和Serina她们,不如说两个姑娘昨晚写邮件过来,说已经到达维多利亚瀑布#世界七大自然奇观之一,在津巴布韦的西北角,津巴布韦、赞比亚的国境分界线穿过瀑布#,问我有没有可能再汇合?幸好之前跟Sonia提起她俩时,没详细到连具体行程都告诉她。这应该还算是个好的由头吧,我心想。

白天我终于逮到合适的机会,把编好的故事讲给Sonia。她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,反复和我确认是不是真的,都说好要住几天怎么现在又改主意马上要走。Sonia可能也有些狐疑,但我必须得坚持事实就是那样。她无计可施,只好带我去Harare火车站。

津巴布韦境内的火车是确定通车的,从首都Harare出发,下一站我可以坐去Bulawayo。那是津巴布韦的第二大城市,位于西南部地区,它曾经因为炼钢等工业而起家、甚至名声燥热;此外,它也是津历史上白人聚居的地方,因为至今仍有许多后裔留驻,白人文化和黑人文化还在不断交织。

#Harare街头,在去火车站的路上#

路上我们碰到一个奇特的小地摊,大大小小的塑料罐里满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,旁边还净是草根、枯枝和树叶。Sonia忍不住好奇过去问摊主这是在卖什么,结果他说出一个让我震惊的回答——“中药。”

当着我一个土生土长中国人的面还能说出来这些是中药?!Sonia瞟了我一眼,我以为我们可以走了,她却冒出一句更加让我大跌眼镜的话——“我能尝尝么?”

#好奇的Sonia和那位“中药”摊主#

摊主异常热情,然后为Sonia“特调”了一杯,我在旁边使劲拦着却没起到一点作用。看她这小眼神,就好像要接到什么宝物似的:

先尝试性地舔了一口,“啊!可真难喝!”Sonia吼了一句:

但却不放弃,喝进第一口:

继续挑战、继续喝:

然后......

......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呢?!都这表情了,还要问我:“Lili,难道你不想试试么?‘中药’诶......”

我给了个很不屑的表情,摊主看到后不愿意了,说保证是地道药材,真的可以强身健体:

为了证明给我们看“它喝起来并没有那么不可接受”,他决定要给自己也配出一杯,而且主动要求给他拍照记录。好吧,您开始吧:

也是厉害的,居然能整杯都喝下去。但是,对不住兄弟,我还是不会买,也完全没有试喝的欲望......

告别“中药”摊,我一路都在问Sonia到底是怎么想的,那东西都会去喝......说着话,我们走到了Harare火车站。

站里人很少,Sonia几乎不坐火车出门,所以对于火车站她也很不熟悉,我们绕了好久才找到售票的地方。去Bulawayo的火车每天晚上8点发一班,12个小时可以到达目的地。很好,我就喜欢坐这样的过夜车。

买票时其实距离当晚发车还有好几个钟头,完全足够我回家打包行李再过来,但Sonia无论如何都不答应。她推说家里人肯定也会不高兴我就这样离开,两个弟弟和她女儿晚上回来如果知道我已经走了,一定都会责怪她。看着Sonia说话的表情,想想不辞而别确实也不太好,我最终没横下心买当晚的票。

票拿到手时,我心里觉得踏实许多,明晚就走。抱歉,Sonia。

回到站台,长椅上坐着位老人家主动和我们打招呼。没过几分钟,就和Sonia热聊上了:

而后转向我,问说能不能跟我拍几个合影:

哈~也是可爱,我故意模仿他动作,他就反过来模仿我表情......

和Sonia得多拍几张照片才好,她于我是多么可贵的人呐:

都记不起这张里我们是为什么嬉笑成这个样子了......

#Harare火车站#

家里的小丫头又放学回来了,今天在学校似乎有什么很开心的事,刚到家就眉飞色舞地和Sonia说起来。大伙一起坐下吃晚餐时,Sonia带着骄傲的神色跟我们说:“你们%猜不到我女儿今天干了多了不起的事——她居然能把鸡蛋和牛油果卖出去,卖给同班同学!你可真聪明,鬼丫头!”说完抱住女儿半晌不撒开,Sonia是想当众夸奖、鼓励女儿。

那时正值牛油果成熟的季节,家里有棵大大的果树就种在屋外。今年长势不错,除去每天家里需要吃的,还能有富余。小丫头不知是哪里学来的,今天竟然藏起两个到学校,还都成功卖出去给同学;鸡蛋她没敢跟家里说,偷偷从冰箱拿了放进书包,回来前顺利出手,这才告诉Sonia。小丫头非常开心自己能挣到钱,刚到家就兴高采烈地交给妈妈。

家里人都称赞她聪明,并且说以后做这样的事不用“偷偷”的,直接拿去就好,所有人都支持她。一时间气氛变得非常欢快、明朗,大伙都开心地笑着,可我在旁边看得却不是滋味。

再晚些时候,鬼丫头又突然撅着嘴很不开心。我才留意到她这个情绪变化,她就已经气冲冲地跑过来,小手一只掐着腰,另一只指着我大喊了一句“骗子”,然后“恶狠狠”地“哼”了一声,再也不理我。我抬头看着Sonia,她无奈地耸耸肩,八成是和孩子说了我明天要走的事。丫头真的生气了,临睡前直至第二天早上见面都没再和我说过一句话。

这天晚上我就得离开去Bulawayo,不过距离上车时间还太早,我得以继续和Sonia她们待着,享受最后的相处时光。

小豆丁永远都只负责调皮捣蛋~

给他洗个澡,能有十万个不乐意......

洗完了依然是眉头紧皱,脸蛋上还挂着眼泪儿呢......

住在Sonia家里时,一日三餐必定是备齐的,而且吃的估计也是拿出了家里最奢侈的东西。到现在每次想到这些,我心里还是有止不住的罪恶感。

如果说鸡蛋和牛油果对Sonia他们一家算是食物上的奢侈,对我来说,它们就像是旅途中所收获的关爱的象征,我容不得自己去浪费、去挥霍。

Harare,Zimbabwe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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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按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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